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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醫學院大體老師啟用儀式 開啟奉獻與學習之路

成大醫學院大體老師啟用儀式 開啟奉獻與學習之路
成大醫學院大體老師啟用儀式 開啟奉獻與學習之路
成大醫學院大體老師啟用儀式 開啟奉獻與學習之路
成大醫學院大體老師啟用儀式 開啟奉獻與學習之路

細細陽光斜灑進成大醫學院5樓長廊,原先寧靜的午後隨著人群來到而變得鼓噪,白衣黑裙的女學生手抱鮮花,淡淡的花香飄散出來,沖散了空氣裡化學藥劑的刺鼻氣味,清幽鼓鐘聲響起,「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眾人的誦唸匯集成相似的頻率,緩緩傳入12個解剖台中,已經沉睡的身軀。

 

大體解剖學為醫學生涯極為重要的一堂課,學生在課堂中學習到人體精細的結構,並透過解剖「大體老師」的實驗課獲取珍貴實作經驗,大體老師或稱「無語良師」,就算生命已逝無法言語,仍用身體在教學。成大醫學院107學年度大體老師啟用儀式在學年度一開始的9月舉行,約50名家屬與逾百名醫學院系的同學師長參與,為今年奉獻的12位大體老師舉行法會,除了學生獻花與佛教超渡法會等儀式,教室外也布置了學生特別運用暑假期間訪談家屬,製作而成的海報與櫥窗藝術,讓家屬和與會人員一起緬懷老師的生平故事,表達敬意與感謝。

 

「你們還真的做香菸喔,他就是因為抽菸才會得肺癌的啊!」家屬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指著小櫥窗裡用白紙捲成的菸,甚至連燒到一半的菸灰都細緻地畫出來了,接待的同學連忙解釋:「我們想說老師喜歡就好。」一踏入解剖教室所在的醫學院5樓,就會看見一格一格手作的藝術櫥窗,裡頭濃縮了每一位大體老師的職業及興趣,經由學生的創意表現出來,地球上吊掛著一架飛機,象徵老師喜愛四處旅遊環遊世界;也有寫實的黑膠唱片機和滿滿的電影海報,彷彿一轉就可以播放出老師生前最愛聽的那首主題曲。

 

轉個彎,有別於人們想像中解剖場域的冰冷封閉,一整片及腰窗戶迎來午後的陽光,暖暖地照耀著連綿長廊的海報牆,剛到的家屬一路尋找,終於在自己熟悉的故事前停下腳步。與櫥窗相同,這些海報也是學生在訪問完家屬後,運用每位大體老師的生平和自身的感想,撰寫編排而成。第6組的王老師一生靜不下來,曾經在德國待了10個年頭,回台後又跟著支持的議員到處跑攤跑活動,廣交各地朋友,家屬圍成一圈在海報前專心讀著學生寫的文章,不禁感嘆地說:「『一生不羈的遠颺』,這標題下得真好!」

 

大體老師啟用儀式會場就位於未來將進行解剖實驗的教室,12位大體老師都已經放入解剖台並蓋上白布與金屬蓋,手拿著新鮮花束的獻花代表站在解剖台的後側,和列隊的學生一同等待家屬入場,從人與人之間的縫隙看過去,有的家屬因為剛閱讀完海報,眼眶還有些濕紅;有的家屬急著找尋寫有家人名字的解剖台,盡可能站得靠近一點;有位家屬是大體老師多年的好友,年邁的他行動不便坐著輪椅,卻仍想要起身,為自己的老友致上最後的敬意。

 

成大醫學院院長張俊彥與醫學系系主任謝式洲都出席現場致詞及頒發感謝狀。「寧可在大體老師身上切錯,也不要在病人身上劃錯一刀!」謝式洲醫師勉勵醫學生重視大體解剖課程並珍惜犯錯的機會,身為著名整形外科醫師的他說,「就算是現在,每當在手術台上遇到問題,都還是會回到這堂課所學尋求答案。」

 

啟用儀式包含佛教超渡法會,此類宗教儀式會根據每一年大體老師的信仰而有所調整,全體人員跟隨法師的帶領誦經,就算可能對古老經文的涵義不甚了解,都手持小本佛經一字一句循著念著,只希望多一個人的聲音,能夠更加深傳達這份感念的心意。點燃的清香冉冉繚繞,醫學系班代劉同學作為學生代表,跟著家屬一同跪拜、舉牌位,他覺得這樣的啟用儀式將學生當成家屬的一份子,「我們同樣都和老師緊緊相扣,同樣得到老師的幫助和陪伴,感覺就像是把一家人聚在一起。」原本完全無關的血脈,因為大體老師的奉獻,彷彿得以用這種非常親密的方式連結起來。

 

將近兩個小時的儀式結束後,各組學生找到家屬慰問與聊天,經過暑假的家訪和儀式前的接待寒暄,不少家屬和同學已經打成一片,「像我之前告訴你們的,理論跟實際一定有不一樣的,好好學啊。」一旁曾經接受學生訪問的阿姨說,「希望醫學在你們這一代可以有所突破!」她的聲音開朗,充滿期待。啟用儀式結束後,也是家屬將自己親人的身體,真正交付到這群學生手上之時,看著眼前簇擁的學生們,一名寡言的伯伯鄭重地說:「在這一學期,請你們好好利用他的身體。」

 

對於醫學生來說,不論是大體解剖課還是大體老師啟用儀式,其實都是場不小的震撼,「見到大體老師、見到家屬的那一刻,感覺才真的意識到自己是醫學生這件事。」醫學系李同學說,雖然進入醫學系時就確定自己會遇到這堂課,也做了很多心理準備,但實際和死亡、和遺體如此接近,還是會忍不住想起這是一名曾經和自己一樣會動會笑、有著各種人生故事的人,這個人願意拋開尊嚴,將死亡的自身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一群素未謀面的學生面前,給予醫學生多麼大地信任與期許。

 

解剖所的許鍾瑜老師回憶起自己學習大體解剖的年代,那時連「大體老師」這個名詞都還未誕生,對學生來說,他們就是躺在解剖台上、只有號碼牌沒有名字的「cadaver」。1990年代末,台灣醫學教育者開始使用「大體老師」來稱呼解剖用遺體,並配合許多課程設計,讓學生從訪視家屬做起,聆聽家屬訴說生平,轉化成自身對大體老師的了解,進而能夠找出適合的方式來撫慰家屬,因為認識解剖台上的人、認識他的家人、認識背後的故事,讓學生能夠記住:「這個醫學專業是奠基在別人身上的」,激發起未來醫者的道德感與使命感。

 

許鍾瑜老師也指出,各個大體老師有不同的宗教信仰、生命背景,「讓學生在進入職場之前,就有機會學習去面對並包容不同的人,並且給予平等的服務。」就像以後成為醫師,需要去面對各種病人。大體老師對醫學教育來說,不僅僅是學術貢獻,更帶給醫學生對於生命的觀察與領悟,以及對於醫學倫理的重視。

 

「我開始思考,如果是自己,會不會願意捐獻大體。」醫學系鄭同學說,未來醫學生將在這些無聲老師的身上劃下無數刀痕、取出各種組織器官,身軀變得不再完整,身為操刀並見證這一切發生的學生,或許會更難接受死後變成那個樣子。華人文化中「死要留全屍」的觀念並未完全淡化,加上大體防腐處理與課程需要兩年以上的時間,家屬的哀傷期可能會拉得比一般人長,因此台灣捐獻大體的人數仍十分不足,常常能看到快要20名學生擠在一張解剖台旁的景象,有些臨床訓練甚至需要進口大體來補足。面對願意做出這些決定和成全的人們,心中似乎也堅定了決心,「不能對不起老師還有家屬,所以要更努力去學習!」

 

在那個寧靜的下午,那些認真的致謝、沉厚的朗誦、真摯的祝福,或許就像上課鐘聲一樣,喚醒家人綿綿的思念,喚醒醫學生身為未來醫者的責任心,也將喚醒接下來一學期的孜孜不倦。

(撰文/實習記者蔡覲瑜 攝影/朱怡婷) 

維護單位: 新聞中心
更新日期: 2018-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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