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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前夕成大補發政治受難學生畢業證書 彌平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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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戒嚴、威權,風聲鶴戾的年代,校園裡瀰漫著不安氣氛,具批判意識的知識份子不容於當權,受到政治整肅。挾怨報復、無端被羅織罪名等冤假錯案亦層出不窮。部分涉案的年輕大學生因此失去自由、學業中輟,在生命轉彎之處留下無限遺憾。即便重獲自由,亦有許多難以想像地的艱難困境橫在眼前。
隨著台灣民主化的進程,打破了過往的政治禁忌,他們的生命故事才漸漸浮上歷史地表。

時光荏轉,台灣已步入民主社會,成功大學特別選在228前夕邀請戒嚴時期政治受難校友返回母校,補發畢業證書予當年政治受難學生,亦對受難時已畢業的學長表達敬意,送上一份溫暖,彌補昔日扭曲的時空環境造成的悲愴,並透過回顧歷史及還原真相,點亮台灣有更美好的未來。

戒嚴時期政治受難校友返校接受畢業證書儀式,2月23日下午4時於成功校區博物館創校時的舊校長室舉行,別具意義。蘇慧貞校長親自將印有成大文號的畢業證書補發給陳欽生(化工系57年入學60年退學)、吳榮元(交管系56年入學62年退學)、吳俊宏(交管系57年入學62年退學)三位當年未畢業的「學生」;同時向當年剛從外文系畢業服役中的鄧伯宸真誠致意。

蘇慧貞校長致詞表示,歷史系王健文老師整理80年校史開始挖掘過去的禁忌,我也開始認識那一段不被提起的成大歷史,直接、間接的知道陳欽生、吳榮元、吳俊宏、鄧伯宸等學長的故事,也知道陳欽生學長們內心對於沒有畢業證書,不算是真正成大人的遺憾;陳學長的話一直縈繞在我的內心,也反覆思考學校應該做些什麼,最大的希望是將歷史「真實」累積起來,成為傳遞給下一代或累積在校園裡最不可替代的資產,而補發畢業證書、迎接政治受難的「學生」,或可稍稍彌補歷史帶來的遺憾。

蘇慧貞校長指出,命運有一定的道理,怎麼想都沒想到,成大在223為三位校友補發畢業證書,而223竟也是鄧伯宸、吳俊宏學長45年前遭逮捕的日子;如此的巧合讓人了解到,只要我們從心裡願意去珍惜、去連結,我們就有機會將不同世代的生命做更有意義的串連。很遺憾在當年混亂的時代,大學校園沒辦法保護學生,希望今後我們可以做得更多、更好。

在溫馨、氣氛下,蘇慧貞校長逐一頒發畢業證書給陳欽生、吳俊宏、吳榮元三位學生,另頒發紀念牌給鄧伯宸,謝謝他來參加「同學」的畢業典禮;鄧伯宸等四位也與在場師生、觀禮人士分享其的生命故事,讓大家了解他們當年的心情以及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

陳欽生內心激動的說,一直希望成為成大真正的校友,成為成大的一份子,但不敢期待什麼,今天能夠得到學校的畢業證書實在很開心,自己來到台灣只要想要讀書,再回去做該做的事,從沒想到要來反對台灣政府,沒想到發生事情,造成很多人的困擾、悲傷。自己2009年當導覽志工以來,講自己的故事超過一千次,造成很多台灣人年輕人對自己土地的認同,沒有任何埋怨、沒有任何意識形態,但只希望這塊土地更好。從牢獄釋放出來後自己被強迫成為台灣人,當年很不高興被迫成為台灣人,但現在卻很榮幸。在被抓前3年,以及被抓後15年,從台灣土地、台灣人身上,自己得到很多,遠超過當時政府被剝奪的青春歲月。我的故事只是歷史的一小部份,讓台灣年輕人知道當年的年輕人沒有管道去接受新思潮,有多麼的惶恐、有多麼的無知、無奈,今天政治、社會風氣開放,有受難者現身說法,但現在的年輕人不容易去珍惜。

吳榮元開玩笑地說,接到畢業證書,結束了學生生涯,反而有一些遺憾,沒有畢業證書,讓自己也一直保持學生心態,一直覺得很年輕;離開學校後自己並未間斷學習,很高興學校沒有忘記「誤入歧途」的學生,給我們畢業證書。自己當初的激情還在,仍關心台灣的發展與變化,我們見證白色恐怖及不民主體制下社會不正常的氛圍,以及逐步改革中大家以開放心胸面對各種社會議題,目前社會開放、學校自主化,要有更多青年學生參與社會,社會也要容許年輕人講出該講的話,這樣社會才會進步。我認為台灣要更好,必需解決歷史正義、社會正義的問題,是台灣社會當前必需共同面對的。

吳俊宏感謝學校45年後安排補發畢業證書,內心百感交集。1972年223被抓,當時是在補考,教官帶著調查局的人來在外指指點點,當時就知道出事了,心裡想要抓就抓。蘇校長說學校沒有盡到保護責任,其實在當時的氣氛下誰也莫可奈何,學校實在不必自責。在當年的環境下,只要有社會意識的人,內心都感到苦悶;今年是228發生70年,解嚴30年,能拿到畢業證書,代表白色恐怖告一段落,謝謝蘇校長、王館長的用心安排。

鄧伯宸則替三位同學終於領到畢業證書高興,他認為,這也算是一個時代的里程碑,今天參加同學畢業典禮、看到老同學,又將自己拉回青少年時期。45年一晃就過去,223是我被逮的日子,那個年代只要思想、行為偏離正軌,都會被注意,大家都有危機意識,對於自己被抓、被關,並不訝異也沒有恨,是自己願意走這條路。被抓時我正在服役,擔任少尉,我到現在仍是馬克斯主義者,馬克斯所看見所想到的問題至今仍存在,都需要解決的。不論如何,都已經過去,回來參加畢業典禮,當個觀禮人很開心。


王健文教授表示,歷史真相需要挖掘,歷史傷痛需要彌平,對於在戒嚴時期蒙受政治苦難而抱憾離開學校的校友而言,文憑乃身外之物,他們皆有更高的理想與使命能安身立命,富貴名聲皆如浮雲。但是蘇慧貞校長認為,當年扭曲的時空環境下,學校無法保護學生,這是學校惟一能稍補四十多年前遺憾的作為。而這一切學校的作為,將是給現在校園內學生最好的教育,也是學校面向未來關於大學精神的嚴正宣示。

「畢業典禮」的最後,蘇慧貞校長與四位校友一起點燈,象徵站在歷史關鍵點上,回顧歷史及還原真相,也期許透過大家的努力,點亮台灣有更美好的未來,典禮在吟頌周夢蝶,〈九月〉詩句聲中劃下溫馨的句點。

從民國40年代白色恐怖到60年代初期戒嚴威權時期,台灣社會歷經幾波政治整肅,遠在南台灣的成大也未能倖免,許多年輕師生被迫離開校園、遭受牢獄之災,生命軌道因而轉向。以往成大校史資料鮮少提及此一不幸,多年前年歷史系教授王健文、博物館助理研究員張幸真因緣際會著手探究、逐漸挖掘出隱藏在幽暗角落裡的一個個劫難故事。

在1971年至1973年成大政治受難的校友,已知有11人;其中,鄧伯宸等4人畢業、陳欽生、吳榮元、吳俊宏等7人被迫中斷學業,目前成大都已製妥畢業證書也積極與本人或家屬連絡,要陸續補發畢業證書,彌補歷史缺憾。

成大共產黨案,發生在民國61年,乃當年部份學生接觸到馬克思主義等社會主義思想,籌組成大共產黨、印刷共產黨宣言、製作五星旗,蒐集中共傳單等,又串連中、北部大學欲發起革命。當時成大交管系吳榮元擔任成大共產黨副主席,交管系吳俊宏參與其中,外文系鄧伯宸在學時也常相往還。隔年陸續被捕,被冠以意圖顛覆罪名送警總軍法處,其中吳榮元被判處死刑,吳俊宏15年、鄧伯宸等判感化教育,事件引起社會與國際關注,最後吳榮元由死刑改判無期徒刑。

大陸社發生在民國62年,若干學生,私下閱讀與研究與共產黨相關的書籍,投入偏鄉社會調查、議論時政,並尋求校園自治。也因而遭逮補判刑,鄭春朝、許武華判刑五年,判感化三年的胡添培甚至是在畢業典禮當天在校園中被帶走。

被無端羅織罪名的是馬來西亞僑生陳欽生,1971年陳欽生就讀成大化工系三年級,在租屋附近的育樂街被調查局逮捕,指其涉及台南美國新聞處爆炸案,後來轉以參加馬來西亞共產黨案入罪。逮捕期間遭到刑求,身心飽受極端痛苦與折磨面臨崩潰,嘗試自殺三次,但未成功,最後判刑12年,1983年獲釋卻拿不到身份證與護照,不斷受到監控與騷擾,生路茫茫,生活無著,人生飽受無數的苦難與波折。

陳欽生、吳榮元、吳俊宏、鄧伯宸等人過去也曾受邀回到校園跟年輕一輩說明當年事件經過,往事雖不堪回首,但他們並不後悔。陳欽生原已絕口不提痛苦記憶,但近年來他發現許多年輕人想知道過去發生什麼事,所以他全心投入重建歷史記憶,希望與大家分享親身經歷的故事。吳榮元、吳俊宏、鄧伯宸仍不改其志,熱情追求社會公義的實踐。
維護單位: 新聞中心
更新日期: 2017-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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